一個幽靈，正在困擾著歐美醫(yī)學界。科研人員日前發(fā)出警告，曾經無所不能的抗生素將被一種來自南亞的“超級病菌”所終結。

　　英國卡迪夫大學、英國健康保護署（HPA）和印度馬德拉斯大學的醫(yī)學研究者日前在著名醫(yī)學雜志《柳葉刀》上聯合發(fā)表的一份報告顯示，這種“超級病菌”幾乎可以抵御除替加環(huán)素、黏菌素之外的所有抗生素。而且，讓人擔憂的是，病菌很可能在不久后就產生對這兩種抗生素的抗性。

　　由于其最早在印度被發(fā)現，“超級病菌”因此又被稱為新德里金屬β-內酰胺酶1基因，即NDM-1.

　　“到目前為止，還沒有發(fā)現任何能確保殺死這些病菌的方法。”英國健康保護署報告指出。同時，該研究報告作者之一、卡迪夫大學的蒂姆。沃爾什（TimWalsh）在接受《衛(wèi)報》采訪時也說，因為在腸道中沒有能抑制病菌中NDM－1基因的抗生素，所以即使科學家立即開始著手尋找針對該威脅的抗生素，近期內也很難有結果。

　　而在被認為是“超級病菌”原產地的印度，醫(yī)學專家們對此非常不滿，稱上述研究成果有利益動機，暗示這是全球制藥巨頭惠氏的策劃。

　　是陰謀還是驚天發(fā)現？“超級病菌”將給人類帶來怎樣的命運？

　　全球大流行？

　　“超級病菌”原產于南亞也確實有跡可尋。據《印度時報》報道，在印度孟買的Hinduja醫(yī)院，3個月內共發(fā)現了22名感染“超級病菌”的病人。在印度第四大城市欽奈，目前已確認了44名患者，哈里亞納邦則確認了26名患者。而英國也確認了37名。目前印度、巴基斯坦、美國、加拿大、瑞典、希臘、以色列、荷蘭、英國和巴西均發(fā)現了“超級病菌”感染者。

　　NDM-1大有在世界蔓延之勢。實際上，就在2009年7月和2010年6月，英國衛(wèi)生部和美國疾控中心分別做出警示：帶有NDM-1的耐藥菌具有大范圍感染的可能。

　　雖然蒂姆稱目前還無法確切評估NDM-1在英國到底已經傳播了多大范圍，但是自從2009年一名瑞典女性在印度感染了耐碳青霉烯類抗生素的細菌后，英國健康保護署在去年年初發(fā)布了全國耐藥警訊，警告說，耐藥基因武裝的細菌正在各國緩慢地積蓄起來，并列出了這些細菌感染在美國、以色列、希臘和土耳其的傳播。

　　就NDM-1而言，全球化背景下的國際旅游和醫(yī)療旅行都是加速其在世界范圍內傳播的誘因。蒂姆說，在印度腸細菌感染病人中，幾年前還極少觀察到這種基因，但現在已經快速地占據了腸桿菌科細菌感染的1%～3%.

　　尤其是近年印度開始發(fā)展醫(yī)療旅游以來，一些到印度尋求費用較低的治療的西方人，在接受了一些整形等外科手術后，攜帶這種基因的細菌就搭在這些患者身上，并隨著這些患者回到英國。“空中旅行和人們的移居使‘超級病菌’可能在不同國家間迅速傳播。”研究人員說。

　　而《衛(wèi)報》的報道則說，NDM-1不僅能在醫(yī)院里傳播，也會在社區(qū)里廣為傳播——通過被腸菌污染的食物，或由病人傳染。

　　是基因不是細菌

　　不過，眾人談“菌”色變時，國家疾控中心傳染病預防控制所所長徐建國強調，英國《衛(wèi)報》關于NDM-1報道中的定義有誤。NDM-1不是一種新的細菌，而是一種新的基因。“這種基因能讓細菌產生一種蛋白質，我們稱之為酶，可以把抗生素分解了，之后抗生素就失效了。”徐建國對記者解釋說。

　　英國《新科學家》雜志上發(fā)表的文章也稱，NDM-1基因主要是通過產生一種酶，來保護細菌抵抗beta-內酰胺類抗生素，包括青霉素。這些抗生素具有一個環(huán)狀結構，這個環(huán)狀結構對于阻斷細菌的復制起作用。而NDM-1產生的這種酶正好能破壞這個環(huán)，使藥物失效。

　　而且，雖然其他細菌也能產生類似的酶，但這些細菌不能將耐藥基因轉移給其他細菌。只有NDM-1經研究發(fā)現可以在不同細菌之間轉移。“這個基因從研究情況來看屬于可移動遺傳因子，就是說它可以在細菌中傳遞，使更多的細菌變得耐藥，而且耐藥范圍比較廣，從這個意義上說它是非常重要的發(fā)現。”徐建國說。

　　不過徐建國也表示，并不用擔憂NDM-1可能像H1N1或者SARS那樣在全球造成大范圍的流行性疾病。“這兩種東西不能比，因為兩種東西性質完全不同。這個基因只是耐藥，不能造成病，只能說別人感染的時候不好治。而且只在細菌之間傳遞。只是給細菌產生更強的抵抗外界的能力，而不會產生新的疾病。”

　　惠氏被指操縱

　　NDM-1研究報告公布以來，首先激發(fā)的是各國對于“醫(yī)療旅游”的詰難。這無疑對近年來正大力發(fā)展醫(yī)療旅游的印度造成了沉重的打擊，并引起了印度醫(yī)療機構的強烈反彈。

　　印度衛(wèi)生官員公開表示，上述研究結果是“不科學的”和“出于經濟利益驅動的”。“抗藥性世界各地都有。用這件事情來編造一套說辭，并得出結論稱‘人們不要去印度’，不禁讓人感到某些地方隱藏著更大的利益”，印度Medanta醫(yī)院董事長兼董事總經理納雷什。特雷漢（NareshTrehan）博士表示。

　　而印度醫(yī)學生物協(xié)會主席查得哈德也認為，歐洲關于“超級病菌”發(fā)端于南亞大陸的結論并沒有得到確切證實。此次研究報告中的推斷，是不恰當的。

　　印度衛(wèi)生部甚至指出，不僅“超級病菌”起源于印度的這一推論“沒有科學數據的支持”，研究人員也存在利益沖突，因為他們得到歐盟（EU）、維康基金會（WellcomeTrust）和惠氏的資助。

　　實際上，研究報告中指出的，目前發(fā)現對“超級病菌”還暫時存在抗性的兩種抗生素之一的替加環(huán)素，正是由美國惠氏藥物公司最早開發(fā)的。新藥當年上市以后，2006年前半年，惠氏公司的替加環(huán)素銷售額就達到了2700萬美元。有專家估計惠氏在2010年的全球銷售額可以突破15億美元。外界認為，上述報告出臺或許會進一步助長惠氏替加環(huán)素在全球范圍內的銷售額。

　　對此，惠氏昨天（8月16日）發(fā)表公告，稱該公司一直為醫(yī)學方面的獨立研究做資助，但從未對其產生任何實質上的影響以妨礙其結果的客觀公正性。

　　不會是最后一個

　　實際上，NDM-1并不是第一個“超級病菌”?？股貫E用的今天，“超級病菌”的名單正越來越長。在人們習慣用抗生素解決大多數感染問題時，細菌耐藥也在走向極限。

　　“目前絕大多數抗生素對目標細菌的敏感性已經嚴重下降，預計10～20年內所有當前在用的抗生素將失去效力。”北京大學臨床藥理研究所肖永紅教授預測道。

　　近日的一次國際會議上，衛(wèi)生部全國細菌耐藥監(jiān)測網負責人也指出，目前我國抗菌藥物耐藥率居高不下，院內感染前5位的致病菌耐藥情況不斷惡化。這表明，現有藥物對付超級耐藥病菌越來越難。

　　“由于缺乏相關知識，人們常認為抗生素就是退燒藥、消炎藥。能用高檔的就不用低檔的，能合用幾種抗生素就不單用一種，能靜脈滴注就不口服。醫(yī)學教育|網搜集整理這些做法無不助推了‘超級病菌’的肆虐。”衛(wèi)生部抗菌藥物臨床應用監(jiān)測中心顧問專家張永信教授表示。

　　此外，在調查中，肖永紅還發(fā)現我國養(yǎng)殖業(yè)抗生素使用消耗情況也極其驚人，占抗生素生產總量的一半。“動物濫用抗生素加重細菌耐藥的發(fā)生與傳播”也已成為業(yè)內專家的共識。

　　在抗生素被濫用的今天，人類細菌耐藥防線越發(fā)不堪重負。長長的“超級病菌”名單上，NDM-1不是第一個，也一定不會是最后一個。